蝶湮没
奇怪的梦境再次浮现,那个穿白色褶裙的女孩笑着问他听到了没有。敬海铭轩费解地摇了摇头,女孩说我带你去听孩子们的欢笑,蝴蝶扇动羽翼的悸动,还有那温暖阳光滋润万物的声音……
——题记
黑暗的角落里,敬海铭轩一口一口吸着烟,他努力想不让这股气流以咳嗽的姿态出生,透过学校厕所的天窗,月光以一种不可言说的寂寞漂浮进来。他大口地咳出一朵朵“烟花”,时光像厕所斑驳的墙壁一般模糊却又清晰可见。
从记事起,敬海铭轩只记得住父母的争吵和卧室里那匹瓷的大马。每当父亲打完母亲,就会坐在窗台的椅子上抽烟。敬海铭轩一直假装熟睡,除了怕父亲会连带他一起殴打之外,也不想看到母亲凄惨无助的眼神。敬海铭轩闭住鼻息,眯着眼睛记录这一幕幕的场景。卧室里那匹瓷的大马一直陪在他身边,一直站在对面毫无话语的与他经历着一切。
由于家人对父亲的恐惧,自然怕敬海铭轩随了父亲。敬海铭轩成了被重点约束的对象。这个不许碰,那个不许摸,若有稍稍偏差,不是罚站便是一顿痛打。
敬海铭轩唯一的童年乐趣是看爷爷写毛笔字,那个倔强的老者铿锵有力地挥舞着笔杆,写出一行行让他望尘莫及的字迹。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,父亲把老者一脚从阁楼踹到楼下,抢救无效而告别人世。葬礼上,敬海铭轩没有哭泣,还未懂事的他以为爷爷只是像以前一样去外地旅游,不过数日就会回来。父亲为了家产一直按住敬海铭轩的脖子,像拎一个木偶般对着爷爷的牌位大喝:磕!再磕!敬海铭轩无力反抗,做着一系列的动作,身不由己。
夏日的午夜,父亲在月光下举着亮晶晶的菜刀对着母亲,家里边一片嚎叫和混乱。被吵的邻居们纷纷赶来,他们用一块肥肉骗走了父亲的注意力,母亲在那一刻夺门而出仓皇逃命。剩下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对一块肥肉情有独钟的敬海铭轩,他看着父亲空洞无神的眼睛,似乎又明白了点什么-___也许被人称作精神分裂的人都觉得肥肉是最高贵的吧。
母亲离开家门之后,敬海铭轩的日子更加苦不堪言。父亲的毒打并不算什么,与之相比饥饿才是他无法视之不理的。慢慢地,没有了毒打时候的嚎啕大哭,也不再想着母亲哪一天会偷偷把他救走。敬海铭轩开始偷拿父亲下酒的鸡腿,然后躲在角落里慌乱的啃食。父亲发现后用皮鞋打敬海铭轩的身子和脑袋,肉体绽放的声音被狼吞虎咽地大嚼声所覆盖。他边吃边默默仇视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男人,还有离开家门不知在何方的母亲。
在敬海铭轩的生命记忆里,爱变成了一个可望不可得的代名词。
另一边,归北秋若静静地照顾着瘸腿的父亲。父亲本不健全的身体渐渐再次有了细微的萎缩,归北秋若平静地看着,然后转身去倒掉给父亲洗完脚的洗脚水。父亲依旧喝的很醉。自从母亲跟别的男子跑掉了,他便成了这副酒鬼的模样。喝到起兴的时候,父亲会用一种挑衅绝望的眼神看着归北秋若。
你早晚也会离开我。和你那个骚货妈妈一样。他开始自言自语,后来慢慢引申出一阵阵的咆哮。父亲在归北秋若眼里,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弱者,也是一个给她划下符号的武断者。归北秋若轻轻地关上门,把那双有色的眼睛隔在了屋子之外。她看了看桌子上的相片,那个女人和屋外的这个男人抱着她,这种甜蜜真实离她很远,归北秋若打开窗子将相框抛到窗外。有些东西势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到从前。
归北秋若一头扑向床铺,睁着眼睛感觉泪水滑落的温热。窗外白雪飞舞,顷刻覆盖了微微发黄的相片,伴随着的还有凌烈的寒风呼啸而过。
就在这个瞬间,走出厕所的敬海铭轩感觉到雪花融化里的冰凉。他抬起头,看到灰色的天空发出耀眼的白,飞雪掉落在他的脸上又绽开,慢慢从肌肤融化渗透到血骨。他对着天露出一张玩世不恭的脸,用力吹破嘴里甜味未消的口香糖。
她总是穿着白色褶裙很平静的出现,没有任何的预警和波澜。她轻轻扶扶耳边的秀发却带走了他的思念。不知何时他说的话就像没穿内裤,赤裸裸地挑衅着荒凉的世界。他们每天漠然地见面,彼此礼貌地问好,然后急急忙忙的各忙东西。听说她的父亲是个画家,听说他的母亲是个作家,听说她总是逃课去校外和别的男人鬼混,听说他玩弄一个个女孩的情感,听他们说他们都不相信感情。
冬日午后的体育课上,同班的归北秋若穿着白色褶裙笑着问敬海铭轩是不是喜欢上了她。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保护你。她依旧微笑着说话。笑容像是喷泉一般清澈地翻腾出来,这个笑容让敬海铭轩觉得很真实,他相信她说的是实话。只是这女孩右耳朵上一排排耳洞让他又觉得有些虚幻。风吹起操场部分的沙尘,她跳跑到敬海铭轩的身边,把手揣在他的衣兜里。敬海铭轩仔细端量着这个面容如白面的女孩。心中暗想他们也许都是非常怕寂寞和寒冷的人。他使劲地去吸着她的气味,争取在被寒风吹散之前留住。很久以来敬海铭轩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鸵鸟,把头深深地钻进土堆,用屁股假装无视所有的一切,之后在感觉到了窒息的绝望后,才妥协地把头浮出地面。原来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。敬海铭轩用手裹了裹上衣,假装若无其事继续紧紧牵着归北秋若的手向前走。心脏黑色的漏洞不想被任何人填补,也不想把它拿来示人,所以只好找个阴霾的地方隐藏起来。可是所有的渴求还是在此刻被满足,敬海铭轩感觉自己浑身都热得离谱。他的脑海里只飘着这个女孩的笑容,一种足够使人松懈的安全感。
操场那棵树今天看起来有些破败,枝干被风吹得左摇右摆,大片发黄的树叶怎么也藏不住丑陋的表皮。敬海铭轩无奈地笑了笑,这个情缘开始的地方还真是不怎么浪漫。
之后的两年。每逢夏天假日,敬海铭轩和归北秋若都会来到那棵树下,归北秋若飞速地爬到树上,伸出手示意拉敬海铭轩上树。敬海铭轩抬头望着这个美丽的女孩,随着彼此之间的相互依赖,她越发变得让人心醉。他们像鸟儿一样安然地并排坐着,相互依偎着看周围大片的蝴蝶飞舞环绕,一起望远处的重山峻岭,诉说以后的人生愿望。其实这种安然一部分是无能为力,还有一部分是对未来的恐惧。但是他们谁也没有说出口,就是那么安然地坐着,让干涸的心灵享受着爱情的滋润。阳光和风无声地在他们脸上悄悄刻下印记,那一刻,幸福已经悄然无声的被捏碎,支离破碎地洒在树下。
高二那年敬海铭轩还是个学生,费力地想要爬过重点大学的门槛,他想要让所有人肯定他存在的价值,却又觉得一切都那么没有意义。那年归北秋若的家庭条件越来越恶劣,父亲的残疾迫使她不得不辍学,去酒吧卖酒以寻求更高的酬金来维持生活。生活和精神的压力悲惨奴地役着他们的肢体和神经,渐渐让他们呼吸局促。
归北秋若的眼眸里逐次有了风尘的妖媚,敬海铭轩的相貌也变得不那么凶神恶煞。只是操场上的那棵树,一直恒久地挺立,任凭风吹雨打,日升月沉,花谢花开。这棵树的记忆中敬海铭轩和归北秋若很长时间没有一起出现过,树下石磊的方坛歪歪斜斜的杂草长满了一地。
某一天敬海铭轩不受控制地想起归北秋若,他来到树下蹲坐,想象着归北秋若就靠在自己的身边。夜晚回到宿舍的时候,他做了个奇怪的梦。穿着白色褶裙的姑娘在梦中向他微笑,敬海铭轩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。女孩笑着问他听到了没有。敬海铭轩费解地摇了摇头,女孩说我带你去听孩子们的欢笑,蝴蝶扇动羽翼的悸动,还有那温暖阳光滋润万物的声音……没有缘由的醒了,敬海铭轩在黑暗和孤独中抱紧自己,惶恐地摇晃脑袋观望四周。确定是梦境后,敬海铭轩缓缓抹掉鬓角上的汗水躺下。
宝宝,我有点想你了。敬海铭轩给归北秋若发短信,他害怕她会弃他远去,他不希望自己的梦醒得太早。
哈哈,小豆子,我也很想你,乖乖地等我。等我攒够了钱我们就住一起。敬海铭轩搂着手机,搂着幸福安然入睡。
度过了许多个这般的日夜,在归北秋若的努力工作下,他们租了自己的房子,敬海铭轩搬出了学校的寝室。归北秋若工作稳定后开始不断给敬海铭轩钱。她带着敬海铭轩穿着令人结舌的名牌穿梭于各个繁华的街角,享受着别人羡慕的眼光。某一刻,敬海铭轩感觉一切如此美妙,一切又不过如此。贫穷和丑恶清晰地纠缠在了一起,他和归北秋若慢慢读懂了世界。没有了羞涩,他们看着黄色录像带疯狂地要了彼此。鲜血染红床单的时候,他们紧紧地相拥,像一对老者观望着一生的婆娑。敬海铭轩搂着哭泣的归北秋若,吻掉她眼角的泪珠。“我憎恨贫穷。”那晚归北秋若教会了敬海铭轩抽烟。烟雾缭绕中敬海铭轩怎么也看不清归北秋若的脸。我不会再让你受苦受别人歧视。敬海铭轩捻灭手里的烟头,坚定地看着归北秋若。
没有文凭和工作经验的敬海铭轩,在被社会一次次拒绝后变得焦躁不堪,颓废和自卑的加重让敬海名铭轩彻底拒绝端盘子之类活计。敬海铭轩迷恋上了游戏,他试着极力劝自己沉浸在其中,只有看到游戏里那些华丽奢靡的装备,静海铭轩才想到感谢上苍赐给了他这么一个好老婆。归北秋若可以满足敬海铭轩一切物质上的条件。7.26是敬海铭轩和归北秋若的生日。敬海铭轩和归北秋若那天买了情侣手机。出了商场门的时候,他们哈哈大笑起来,讨论着刚才那个服务员付账前后不一样的态度。她更像狗,给了骨头才会变得老老实实。敬海铭轩听着归北秋若的比喻,看着笑得左摇右晃的归北秋若不知道该怎么接。或许我才更像狗吧。敬海铭轩在心里默念一句,随后叹了口气。最后通过归北秋若的撒娇,敬海铭轩背着她回到了他们的小窝。一起吹灭了生日蜡烛,一同许下一世的承诺,他们对着对方互唱生日快乐。屋子里尽是温馨幸福。只是那句话还一直在萦绕:或许我才是狗吧……
几天后,敬海铭轩打车的时候把钱掉在了车里,他决定去归北秋若工作的地方找她要吃饭钱。敬海铭轩去之前没有告诉归北秋若,他想给她一个惊喜,也想看看她的工作环境是怎么样的。路过卖棉花糖的一个卖铺,敬海铭轩停住了脚。他想起了归北秋若一直说,小时候妈妈给她买的棉花糖是最好吃的食物。用没有丢的零钱付了账,敬海铭轩礼貌地冲卖货员笑了笑。
走了一会儿,敬海铭轩看到了归北秋若经常跟他提起的她公司的那个大牌子,想想再过一个马路就能见到归北秋若,敬海铭轩不自禁地觉得红绿灯转换得太慢。也正是这个时候,他看到了对面的归北秋若。敬海铭轩蹦着高挥了挥手,嘴里大喊着老婆。可惜归北秋若没有意识到敬海铭轩的存在。站在街上,敬海铭轩看着对面浓妆艳抹的归北秋若跟一个男人上了车,心骤然紧紧地收缩,头皮的麻木感使得鸡皮疙瘩瞬间凸起。可是敬海铭轩终归还是只能站在原地,手里拿着想给归北秋若的棉花糖。他突然明白了为何归北秋若非要跟他发生关系,也明白了她嘴里憎恨贫穷的意义。他看着手里已经开始融化的棉花糖,才发现他除了卑微的爱真的什么也给不了。
敬海铭轩沿着街道失魂落魄地行走,马路上拥挤着各式各样的车辆,各不相让,喇叭齐鸣。身材佝偻的老妇,在一阵刺耳的车鸣之后瘫倒到马路上,周围的人群顿时四散开来。肇事的司机慢慢把车窗摇晃下来,老不死的,学年轻人玩碰瓷,想死找别人去。车子嚣张地排着尾气慢慢消失于百米开外,老妇见车子走远,支撑着地面徐徐起身,大声地咒骂着拍掉身上的尘土,朝地上狠狠地啐了口唾沫。敬海铭轩机械冰冷地看着这一切,心不知道被什么扎了一下,剧烈地疼痛起来,不过没过一会儿功夫,所有的情绪都得以平复。这世界似乎一直是这样麻木无情。
敬海铭轩走回了他和归北秋若曾经呆过的学校,蹲坐在那棵树下,无神地看着天。天空像要透露什么秘密一般撕裂,响雷一个个劈向未知的远方,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。没多久雨水像恶龙的魔爪一般,嚣张地在土地上留下印痕,越来越多,最后直至铺满地面。花坛里的花儿颓败地低下高昂的头颅,白蝶躲在高杆草的下方,一下下的颤抖。敬海铭轩看着它们想象着自己此刻的可怜,雨水顺着头发滴落的时候,他想起了他的外婆。那个慈祥如阳的老者。
敬海铭轩逃出父亲家之后,因为母亲没有房子,所以一直住在外婆那里寄养。外婆曾经一次次地纵容着敬海铭轩的任性。在敬海铭轩受够了舅妈们的冷嘲热讽离家出走的时候,外婆一遍遍伸出手笑着去拉执拗的敬海铭轩回家。只有这个老人一直坚持不懈地肯定着敬海铭轩的存在,敬海铭轩最终放弃了仰起倔强的脸,也学会了接受现实的一些事情。外婆让他光着脚在鹅卵石铺满的沙滩上奔跑,外婆拖着身患癌症的身躯和他一起捕捉蝴蝶,外婆一边大笑一边洗敬海铭轩尿湿的裤子……注入身体内的记忆模版陡然上升,外婆清晰地出现在眼前。小外孙你听,孩子们的欢笑,蝴蝶扇动羽翼的悸动,还有那温暖阳光滋润万物的声音……敬海铭轩此刻的感情开始残废。敬海铭轩拥抱着膝盖无助地哭了起来,泪水和雨水混合着流到衣襟。
夜里淅沥的雨继续在下。打开房门,阴暗潮湿的空气弥漫着归北秋若刺鼻的香水气味。敬海铭轩沉默地注视着归北秋若。看她嘴角浮动问为什么没有带伞,看她搂着自己心疼地乱亲一阵,看她疲惫地说要早点睡觉养好精神赚钱……愤怒中只有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滴答的声响。
敬海铭轩不知道自己的欲望从何而来,他像发疯的犀牛一般钻进归北秋若的身体。瞬间的温热快感让敬海铭轩得到了短暂的充实,没有任何语言,汗水和泪慢慢浸湿床单和敬海铭轩的眼眸,来往的汽车头灯明晃晃地将他们的影子刻在窗帘上,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原谅这个女人。此刻敬海铭轩心中的天平终于恒定,从绝望的姿势换做深情拥抱归北秋若。黑暗中他们互相告慰安抚。一切如昨,温馨甜蜜。敬海铭轩看看身下的这个女人,寂寞突然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。
周末的清晨,归北秋若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餐。她温柔甜美地喊敬海铭轩起床吃饭。貌似是过了很久,敬海铭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,从归北秋若的身后安静地走过,不留痕迹。敬海铭轩面无表情地吃完饭,坐在电脑桌前玩起游戏。归北秋若跑过来亲了他一口,然后去厨房刷碗。背对着敬海铭轩的一刹那,归北秋若感觉到爱情在悄悄消逝。
整整一个月,敬海铭轩还是没有主动跟归北秋若说话。归北秋若发现他一直熬夜,终于有一天趴在电脑桌前睡着,旁边放着上了锁的日记。她把敬海铭轩的脸靠在自己的肩上,轻轻地呼吸。归北秋若扶着敬海铭轩的脸,以至于他不会因为滑落而惊醒。她小声地说着,小豆子,不要睡的太死,会感冒的。敬海铭轩似醒非醒地问她,是不是你的妈妈对你爸爸也是这样的好过。像是被人戳了一刀,没有任何伤口,她的心剧烈地疼痛收缩,所有的倔强和希冀顷刻间土崩瓦解,她突然明白自己是个有烙印的孩子。凌晨三点钟的时候,敬海铭轩喊着归北秋若说自己渴了,猛地坐起身来看着黑暗。身边的女人睡得很熟,敬海铭轩轻哼了一声,起身去客厅玩起了游戏。
下班回到家,归北秋若总感觉到房间里有女孩的气息。有时候她跪在地板上极力去找寻陌生的头发,有时候她洗敬海铭轩的衣服,一边轻轻地哼着歌,一边仔细地闻着蛛丝马迹。做完了所有事情,归北秋若搂着敬海铭轩的脖子问敬海铭轩爱不爱她。敬海铭轩先是愣了愣,脸不自觉地下拉,但很快绽放出笑容。敬海铭轩抱起归北秋若走进卧室,说我当然爱你了,我的小宝宝。看着敬海铭轩不再清澈的眼睛,归北秋若有些心灰意冷。
慢慢地没有了暧昧的眼神,慢慢地没有了贴心的照顾,慢慢地没有了最原始的情愫。归北秋若受够了爱就是本能地上床,她感觉到自己的小豆子越来越陌生。为了可以消除彼此心中的芥蒂,归北秋若决定带敬海铭轩去宾馆过二人世界。那些包过归北秋若的大款们都对她说过,男人是很容易向性感迷人的女人妥协听话的。归北秋若想要融化冰冷的敬海铭轩,她想让敬海铭轩像以前一样对自己死心塌地。离出门叫敬海铭轩之前,她把自己打扮的格外精致,甚至于手指甲上的毛刺也一一剔除。望着还在打游戏的敬海铭轩,归北秋若开心地笑了,她沉浸在自己的计划当中。她是那么地渴望着这个男人的心回到自己的身边。
出门之后归北秋若挽着敬海铭轩,街道旁的楼房争先恐后地如蜥蜴一样要爬到天上,熙来攘往的人群把他们簇拥在城市的中央,扣着墨镜的敬海铭轩感到一阵渺小的可怜。归北秋若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往心里去。
八转九扭,他们到了归北秋若预先订好的宾馆。床上,归北秋若展示出自己从未有过的主动,所有的爱都汇聚在她的眼眸和性感透明的内衣,她魅惑地看着敬海铭轩微笑,然后被犀牛般的敬海铭轩扑倒。她死死地抱住敬海铭轩,她希望他们身心交融在一起。
……
激情过后,敬海铭轩穿上睡衣,环抱着裸身的归北秋若。
“明天是我外婆的忌日,我得去烧纸。”敬海铭轩说得很清淡,神情自若。他越是这般,归北秋若越是知道敬海铭轩很在意。
“我怀了你的孩子。”归北秋若突然兴高采烈地看着敬海铭轩,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。她等着敬海铭轩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。
敬海铭轩眼睛里瞬间有了复杂,他皱了皱眉头,沉默了稍许,他去了卫生间。
“下星期我陪你打掉。”透过卫生间的镜子,归北秋若看到敬海铭轩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,他用手撇了撇额头前的头发,对着镜子打点自己。
彼此沉默了一个晚上。
黎明的光杵洒在地板之际,敬海铭轩和归北秋若穿好衣服。
电梯里的两人,形同陌路。风从窗外悄悄挤进来,却带不走一点讯息。没人看得清这两个扣着墨镜的男人女人的相貌,正如敬海铭轩看不到归北秋若的失落,亦如归北秋若看不到敬海铭轩的难过。远处刚开张的银行放起了礼花,天空中的烟火惨淡得可怜。敬海铭轩感觉到一阵空虚,下意识地抓紧归北秋若的手。
“你是不是爱上我了。”归北秋若从敬海铭轩眼里读出了依赖。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日渐成熟的陌生男子。
“傻瓜,我一直很爱你呀。”敬海铭轩松开了手,捧起归北秋若的下巴,轻轻抚平她凌乱的秀发。归北秋若嘴角黯然地对敬海铭轩笑了笑。然后递给敬海铭轩一叠钱,“去商场好好臭美下吧,去看外婆要帅气点。”曙光照亮整条街道之际,敬海铭轩深吻了归北秋若的额头,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去往商场的途中,衣履破败的老翁在天桥上扯住敬海铭轩的衣角。敬海铭轩厌恶地看着他。老翁皱巴巴的脸难看地缩在一起,露出掉得剩下一颗的牙齿。小伙子你听,孩子们的欢笑,蝴蝶扇动羽翼的悸动,还有那温暖阳光滋润万物的声音……敬海铭轩惊恐地看着老翁,一瞬间语塞。他仓皇失措地把衣角从老翁手中挣开,快速地迈着步子奔向商场。
选了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结账,敬海铭轩奔往外婆的墓地。快到墓地的时候,敬海铭轩感到了一股让人绝望的闷热,绿油油的草木割破了他娇嫩的皮肤。敬海铭轩似笑非笑地看着手臂的伤口,鲜血慢慢渗出并迅速侵蚀了右臂。血滴染湿了外婆墓地前的白色野花,也弄脏了他刚买的乳白色裤子。转身敬海铭轩看到归北秋若,他露出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。
“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啊?”敬海铭轩看着被血染红的花朵,冷冷地问。
“外婆的墓地真干净,你经常来打扫吧。”归北秋若没有接敬海铭轩的话题,翩舞的蝴蝶在他们身边渐渐多了起来。归北秋若沉浸在其中,绝望心痛地看着敬海铭轩。
敬海铭轩和归北秋若一起给外婆烧了纸。烈火中冥币徐徐地收缩身躯,在火红中最后了无生机成为死灰。蝴蝶被瞬间的灼热驱赶到天空中,它们煽动羽翼在墓地上空转了几圈然后飞走。敬海铭轩站起身,示意归北秋若可以走了。
一路无语,更像是殊途同归。
回到宾馆已是深夜,黑暗中他们疯狂地蠕动身体。因为手臂受伤的缘故,归北秋若在敬海铭轩身上肆意驰骋。她嘲笑着质问敬海铭轩到底有没有心,她的眼里充满斗志。敬海铭轩继续露出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。
一刀,两刀,又一刀。归北秋若发疯地向敬海铭轩的胸口刺去,大声地咆哮。生命在鲜血里慢慢飘零落下,敬海铭轩最终笑不出来。他的口中开出一朵朵鲜红的花骨朵,印在床单上像是小时候和外婆一起捉过的蝴蝶。他想去擦拭归北秋若眼角还未破裂的泪珠,他想告诉归北秋若这把刀很像那晚爸爸要砍妈妈的刀子,可是最终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识。
一切慢慢归于平静,归北秋若伏下脸亲吻敬海铭轩失去光泽的眼睛。“我是如此的爱你,只是为了我的孩子,我不会再对你妥协。”
敬海铭轩胸口突起的纸片引起了归北秋若的注意,她幻想着这是某个女孩写给他的情书,或是敬海铭轩写给自己的分手信。归北秋若快速地拆开,迫不及待地去看敬海铭轩寥寥草草的字迹。
秋若:现在我在广场上看咱们这个城市的美丽夜景,身边还有几罐和我一样躺着的啤酒。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,你给了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的感觉。好像上辈子你就欠我似的,我始终都帮不上你什么,都是你在养我。我把我们的所有事情都写在家里的日记本里,其实那几本日记上的锁头一拽就会开的,小傻瓜不用再去想如何偷看了。告诉你这个秘密是因为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,千万不要哭泣难过,我可能会看见的。不是我软弱没勇气活下去,是我承受的打击太多,而对来自你的打击是最不可原谅的。
秋若,今天晚上的月亮是圆的,可是我知道就算是圆了也还是要缺,就像我的幸福永远是残缺的一样。还好明天我就解脱了,再也不必为任何事情烦恼生气,当火车带来大风的时候我会到达另一个世界,那里我不会有自卑,仇恨,我可以去陪我们的外婆,还有那个我不敢接受而打掉的孩子。那种感觉一定很好。
别再当小姐来满足我的要求了,我要的只是你爱我。原谅我的自私,我不确定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。如若一切重来,我定会努力为你撑起一片天,不会叫你这般受苦。我们本该像蝴蝶一样幸福的,宝宝,我一直都爱你。
文/敬海铭轩
一股刺痛之后的暖流侵蚀了内心,归北秋若瘫倒在敬海铭轩身边,亲爱的,不管是快乐也好,痛苦也罢,我要的只是你不那么寂寞。你听,孩子们的欢笑,蝴蝶扇动羽翼的悸动,还有那温暖阳光滋润万物的声音……在那个世界里我们会很幸福,小豆子你等着我。眼底的黑暗逐渐蔓延了整个视线,归北秋若笑着迫不及待地闭上眼睛。
几天过后,警察发现了这两具尸体,腐烂淫靡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。风从窗外悄悄挤进来,却带不走一点讯息。最后警方鉴定,情杀。只是他们在临走的时候听到了孩子们的欢笑,蝴蝶扇动羽翼的悸动,还有那温暖阳光滋润万物的声音……这一瞬巨大的空虚无助使得他们打了个冷颤。
时间悄无声息地疯跑,那棵树没有被蒙上任何痕迹,只是有关于敬海铭轩和归北秋若的记忆被封印在树心中,转换成一波波的圈纹。白蝶在无拘无束地飞舞。树上多了鸟窝,鸟儿安静祥和地生活。
又过了几年,学校动迁到市中心。这里成了旅游的圣地。络绎不绝地人来到这里只为看这株老树,年轻的情侣爬到树上并肩看夕阳西下,年长的老人们相互依偎着在布满野花的小路上散步。他们总是会看到一对蝴蝶,较小的蝴蝶总是追逐着那只较为壮实的蝴蝶。从树上到小路,锲而不舍。下雨的时候,较大的蝴蝶会张开翅膀裹住较小的蝴蝶,人们相信他们生前一定是一对幸福的恋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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