蜜月之旅3

  春节临近,丈夫带着我去给他早已去世多年的爷爷、奶奶上坟,按照迷信的说法,也代表全家人把他们的灵魂请回家中,和全家人一起共渡新年,待到十五过完再把他们送回去。我们也没带什么供品,只是烧了一些纸。丈夫带头先烧起纸来,他一边烧一边振振有词地唠叨着,"爷爷、奶奶,我们来给你们送钱来了。我看你们可有的是钱花了,我们烧了这么多钱给你们。我们可是很穷的呀!你们那儿白菜多钱一斤呐?我们这儿的白菜又涨价了??"本来祭奠逝去的人是件悲伤的事,祭拜长辈那更是要严肃的。可是,我听丈夫这么一念叨,伤感的事都变成了乐子了,我被逗得前仰后合。我右手拿起一张黄纸借着火堆点起来,说来也怪,这张燃烧的黄纸,居然贴着我的手烧起来,好像有一股风吹在纸上甩都甩不掉,一直在我手上燃尽。把我的右手指都烧肿了,但是没有烧起水泡。现在还清楚地记得,中指肯定是红肿的。
  有时想起那件不可思议的事,我就在琢磨是我的不严肃,长者在惩罚我吧,那他们的孙子也和我一样用手拿着纸在烧,他还在不停地贫嘴,为什么就不烧他呢?或者是我注定不是他们家长久的孙媳妇?反正我感到这是很怪异的事。
  春节将至,婆家人加我一共五口人,都坐上摩的去县城新盖的楼房过春节。那里有丈夫的大嫂及她的一双十岁左右的儿女;有二哥一对夫妻及一双不到十岁的儿女,全加起来一共有十二口人,我好羡慕一个大家庭啊。
  除夕那天晚上,我们从大到小的都给姑奶奶和公婆磕头拜年,欢欢乐乐地围坐在一起吃了年夜饭,并且燃放鞭炮吃了饺子。豫东人有较着劲地放鞭炮的特点,放的都是那种成盘的上千响的鞭炮。当夜里十二点时,所有的鞭炮和烟花齐呜,整个县城的夜空仿佛被鞭炮声填满,夜空不时地被大型鞭炮的巨响声震得颤动,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,强烈地刺激着人们的呼吸器官,真是没有一点环保观念。
  初三这天早晨,姑奶奶的外娚带着苹果等礼物来给姑奶奶拜年。待送客人走后,全家人大都在拿着苹果在吃,他们拿着苹果门里门外地走动着吃着。惟独没有人给我们妯娌三人苹果吃,大嫂和二嫂站在院子里私下议论着,却不敢进屋去拿苹果。我可不管那些什么规矩,二哥、丈夫都在吃,为什么我们做媳妇就不能吃,我进屋谁也不看地抓上三个苹果,到院子分给大嫂和二嫂每人一个,她们自然高兴。但我心中可不痛快,我认为这个家庭封建意识够强的。
  丈夫的大嫂命很苦,她丈夫出车祸后留下了一双年幼的儿女,刚二十多岁的她就守了寡。大嫂长得很漂亮,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。她启唇一笑,腮边的酒涡急不可待地显露出来,为的是展现女主人的清秀迷人,但眉宇间却流露出她难以掩饰的忧伤,高挑俊秀的身材,无可辩驳地表明了大嫂年轻时的美丽。
  大嫂年轻时也准备再婚,但婆婆不当面阻止,却把这事告诉了大嫂的娘家,大嫂的父亲是晚清的举人,怎肯让自家的姑娘败坏了门楣。从此大嫂心如死灰,把自己的孩子照料得能够自理,转而就去给人家当保姆照顾起别人的孩。大嫂为人耿直、善良,又干净能干口碑很好,她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。但看这青春的身体年复一年地衰老下去,该是怎样残忍的心肠。
  丈夫的二哥跟丈夫个头、身型十分相似,只是略显苍白消瘦。二哥为人和善,我感觉他的脾气也比丈夫好些。这可能正是应验了一句俗语,"墙里开花,墙外香。"
  与丈夫性格全然不同的二嫂,她身材小巧,圆脸盘上长了一双不大的但会说话的眼睛。二嫂具备了尖子东北人的特点,泼辣能干、富于心计、能说会道,不吃饭也能把人送出二里地去(意思是不用破费,就让人开心高兴)。正如她说自己的话:"在市场上我卖鸡蛋的时候,人家要酸的,我就给他说酸的;人家要甜的,我就给他说甜的;如果碰上油盐不进的,我就不搭理他。他若没脾气了,可能还得找我说小话(说话谨慎、讨好)。"二嫂自信地说:"国家主席能咋地?咱就是没有机遇和文化,如果有,国家主席咱也照当。"
  你可别觉得她这是自夸,我可见了二哥对他的伏腑贴耳、唯命是从的表现;也见了公婆遇见二嫂时那屏气凝神、小心翼翼的样子。她能让大家从心里服她惧她。这一切可不是夸出来的,那可是睿智女人创造出来的。我对二嫂的本事崇拜得五腑投地,但这不是长榆木圪垯脑袋的我能学会的。这本领是天生的,也是后天得来的,二者不可或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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